张伟在黑云寨的日子,像山涧的溪流,表面平静,内里却潜藏着不安的暗涌。他的伤口在柳婆的草药和山寨粗粝但能果腹的食物滋养下,渐渐愈合,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。他开始融入寨子的生活,跟着猎手们上山砍柴、学习辨认兽踪和设置陷阱,跟着老弱妇孺在溪边开垦的巴掌大的梯田里除草、点种。
寨民们大多沉默寡言,眼神里带着山民特有的警惕和坚韧。他们对张伟这个外来者,保持着距离,但也没有过多排斥,只要他肯干活,就能分到一份食物。赵铁头依旧对他呼来喝去,但偶尔也会指点他几手打猎的技巧,或者扔给他一块烤得半生不熟的兽肉。
这里的生活,艰苦,但有一种坞堡和城镇里没有的、原始的公平感。
然而,这种脆弱的平静,很快就被打破了。
一天傍晚,寨子外出巡逻的猎手急匆匆地赶回来,带来了一个令人心悸的消息。
“寨主!不好了!”猎手气喘吁吁,脸上带着惊惶,“我们在南边山隘口,发现了……发现了大队人马的踪迹!看脚印和车辙,起码有几百人!还带着辎重!”
整个寨子瞬间骚动起来!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聚拢到寨子中央的空地上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。
寨主,那个名叫石坚的中年汉子,面色凝重地走到人群前。他身材不算高大,但骨架粗壮,眼神锐利如鹰,脸上有几道与野兽搏斗留下的伤疤,在寨中威望极高。
“看清楚是哪路人马了吗?”石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压下了嘈杂。
“看不真切,离得远,他们打着旗号,但看不清字……不过,看那阵势和装备,不像是土匪流寇,倒像是……官兵!”猎手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官兵!
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了滔天巨浪!寨民们顿时炸开了锅!
“官兵?!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?”
“完了!肯定是来剿匪的!我们完了!”
“快跑吧!躲到深山里去!”
“往哪跑啊!拖家带口的……”
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。对于这些逃避赋税、兵役和豪强欺压才躲进深山的寨民来说,官兵的到来,意味着灭顶之灾!
石坚猛地一挥手,厉声喝道:“都慌什么!自乱阵脚,死得更快!”
他的威严暂时镇住了场面。他环视众人,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: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!先把情况弄清楚!赵铁头!”
“在!”赵铁头立刻上前。
“你带几个机灵腿脚快的,连夜摸过去,务必探明是哪部分的官兵,有多少人,往哪个方向去!记住,只许看,不许惊动!天亮前必须回来报信!”
“是!”赵铁头二话不说,点了两个精干的猎手,转身就消失在暮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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